第 6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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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7 章
瑞王心裏腹誹了夏文衍幾句, 六神無主地望向惠帝。
惠帝亦是慌亂，拳頭收緊，眼中閃過陰翳之色。
他們密謀絞殺鳳禾和淩見徹是真, 一旦對峙, 只會暴露更多細節。
眾臣見他們慌張至此，哪裏還不清楚真相如何, 不由搖頭嘆息，作為皇上, 卻沒有容人之量, 設計謀害剛立了赫赫戰功的忠臣良將, 絕非明君之舉啊！
皇後臉上神色始終波瀾不驚, 她望著鳳禾, 聲音平緩地開口：“你是郯陰的王女, 本宮與陛下為何要殺你？此事根本就說不通啊。”
眾人仔細想了想, 深以為然, 皇上和皇後為什麽無緣無故要殺郯陰王女？此事若是傳去郯陰, 恐怕又是一場禍事，其中說不定有誤會。
皇後輕聲細語, 顯得不驕不躁，卻幾次不動聲色的力挽狂瀾，她向來懂得示弱，攻擊對手於無形。
鳳禾譏諷的彎了下唇角，輕擡下巴, 直視著皇後的眼睛, 冷聲道：“我若不是郯陰王女, 你不就有理由要殺我了？”
皇後眉心一擰，心臟漏跳了半拍, “什麽意思？你不是郯陰王女還能是誰？”
一直沈默不語的郗行止，忽然壓抑不住情緒，他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姨母，厲聲道：“阿禾乃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！你的親外甥女！”
眾人聞言大驚，惠帝和皇後紛紛變了面色，淩見徹亦驚訝的擡起頭來。
寧芷姚跪在地上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。
鳳禾是她表妹？怎麽可能？
大家朝鳳禾和郗行止看過去，本來都覺得不可思議，卻忽然發現他們這樣站在一起，眉宇間竟然十分相像，就連現在的神色都如出一轍。
眾人忽然遲疑起來，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，難道他們真的是兄妹？
皇後臉上不見了剛才的從容淡定，她下意識後退一步，盯著他們兄妹二人，脫力的坐回椅子上，眼中滿是不敢置信。
鳳禾看著她震驚的神色，忽然大笑，目中隱隱含淚，“你不知道……你竟然不知道！原來你們要殺我，就只是怕我會發現你們的秘密！”
皇後握緊手中佛珠，面如寒霜。
鳳禾眼中射出濃烈恨意，激動的身體微微發抖。
原來他們不知道母親被逼和親時，已經懷有身孕！
瑞王滿頭霧水的看了看郗行止和鳳禾，輕‘嘖’了一聲：“王女和郗大人這話，本王卻是有些聽不懂了，王女明明是老阿滕王的獨女，如何能成了郗家的女兒？”
群臣也有這個疑問，紛紛點頭，這怎麽想都解釋不通啊！
郗行止眼底泛起猩紅，平時如白玉雕成一般的翩翩公子，現在滿身戾氣，恨意彌漫。
“因為……阿禾不是郯陰王的女兒，而是我的妹妹！”
眾人竊竊私語起來，都搞不明白眼前是個什麽情況。
鳳禾遏制住心底翻湧的情緒，在原地走了兩步，聲音清潤的開口：“這樁陳年舊事還得從皇上登基前講起，準確的說是從皇上還是王爺時期講起。”
惠帝忽然厲聲怒斥，神色癲狂，“閉嘴！朕讓你們閉嘴！來人！將這些亂臣賊子全都帶下去！殺了他們！”
護衛持刀湧了過來，提刀一步步靠近。
淩見徹面色不變的看了他們一眼，不疾不徐的擡了擡手臂。
遠處高閣上忽然冒出數道黑影暗衛，密密匝匝，那些暗衛手持弓弩，箭尖全都對準帝後，同時江中飄來數艘大船，船上的人都穿著甲胄，同樣手持弓弩，一群人呈環抱之勢，將整個行宮團團圍住，密不透風，轉瞬間肅殺之氣以彌漫整個行宮。
群臣駭然，淩家眾人亦是駭人。
這裏竟然埋伏了暗衛！
帝後面色蒼白，直到此刻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困在了此處，他們今日想要離開，恐怕得先經過一場惡戰。
惠帝忽然後悔起來，早知道會被圍困，他一定不會在這裏建行宮，這裏地勢險要，背靠高山，兩側是湖，三面地勢圍困，一旦被堵在這裏，將難以逃出去。
鳳禾望著訓練有素的水師，恍然明白過來，淩見徹暗中培養的是水師！水師最擅長水上作戰，惠帝建了這樣一座依山傍水的行宮，簡直是自尋死路。
她擡頭望向趙環兒，心中多了一絲了然。
早就有傳聞，修建行宮就是惠帝寵妃的意思，想必就是趙環兒提議的。
趙環兒在淩見徹的秘密聯絡點待過，見過不少淩見徹的手下，她恐怕早就知道淩見徹私下訓練了這樣一支龐大的水師隊伍，所以她才故意進宮獲寵，趁機讓惠帝派人修葺了這座行宮。
這裏分明是她給惠帝找好的埋骨之地，一切都是為了今天，她接近惠帝就是為了報仇！
鳳禾心中既敬佩又覺得可惜，趙環兒本該有一個詩情畫意的人生，現在卻不得不一生背負怨恨。
惠帝眼神晃動，盯著淩見徹的目光裏滿是驚懼，口中喃喃：“你果然是要造反……狼子野心……狼子野心！”
淩見徹擡起眼眸，一雙眼睛深不見底，“少凜此生，只做大彧之臣，大彧之臣卻非你李惠之臣。”
他從懷中掏出一面旗幟，一步步走上臺階，在惠帝驚懼的目光中，將旗幟插到他面前的黃梨木桌案上。
旗幟橫插入木，黃梨木裂開，吱嘎吱嘎的響，在桌上留下深深的溝壑。
群臣探頭望去，旗幟之上寫著一個‘堃’字。
江邊風大，旗幟隨風獵獵作響，惠帝被震的耳畔轟鳴，仿佛看到他的皇兄和皇侄帶著千軍萬馬，奔襲而來，質問他為何要搶他們的江山。
眾人恍然明白過來，淩見徹竟是在幫死去的前太子起兵！時隔數年，他是要給前太子討回一個公道啊！
大家全都息了聲，一時間胸腔震動，萬般滋味湧上心頭，幾名先帝老臣忍不住偷偷拭淚。
惠帝盯著那個‘堃’字，瞳孔震動，懼怕的往後退了兩步，跌坐在冷冰冰的龍椅上。
江岸之畔，一片肅殺。
鳳禾看著面無血色的帝後，輕輕一笑，“看來陛下和娘娘不得不把我這個故事聽完。”
皇後臉色難看之極，卻不敢反駁半字，心底飛快的思索著對策。
現在他們能做的只有盡量拖延時間，想辦法將行宮裏有叛軍的消息傳遞出去，只有如此，救兵才能前來救駕。
她看了一眼惠帝。
惠帝逼迫自己冷靜下來，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，微微側過身，吩咐身邊心腹趕緊想辦法去搬救兵。
淩見徹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，卻沒有阻止他們，只饒有興趣地勾了下唇。
皇後努力鎮定下來，淡淡道：“王女，你是郯陰人，郯陰才剛剛戰敗，你這個時候費盡心機的挑撥離間，究竟是何居心？不過不要緊，無論你說什麽，我們都不會信的，阿止心思單純，被你誆騙了而已，事後本宮自會向他解釋清楚。”
郗行止怒從心起，“你還想瞞我！”
鳳禾拉住他，神情淡淡，絲毫不為所動地看著皇後，“既然不信，大家就只當聽我講個故事，最後信與不信就交給大家來判斷，皇後娘娘又何必懼怕？”
皇後目中幽暗的光重重一閃，眼底彌漫起一絲惱怒。
瑞王換了一個姿勢，“好！本王倒是要聽聽你能編出什麽故事來。”
“這個故事要從冀州講起，準確來說是要從一把傘講起。”
皇後聽到此處，難以置信地看著鳳禾，目中帶著驚詫，似乎不敢相信她連這都知道。
“……傘？”惠帝擡起頭，疑惑地看了皇後一眼。
皇後飛快轉著手裏的佛珠，避開了他的視線，瞳孔晃動，眼神裏滿是慌亂。
鳳禾將他們的情緒盡收眼底，聲音緩緩地繼續往下講。
“寧家有二女，一胎雙生，長女名芙，次女名蓉，雙姝並蒂，人如其名，皆有燦若燦若芙蕖之貌。”
“當年寧侯突然接到調令，被調任去冀州述職，寧芙自小身子弱，便跟隨祖父祖母留在京城，次女寧蓉隨父母一同赴任，在冀州長大。”
眾臣們聽出鳳禾講的是皇後與其姐的故事，不由好奇的聽了起來。
周遭一片寂靜，唯有鳳禾清潤的嗓音緩緩流淌其中，不輕不重的聲調，讓人不自覺聽得十分認真。
“寧芙在京中長大，經由祖父祖母教導，是京中有名的才女，尚未及笄，求親之人就踏破了寧家的門檻。”
“寧家與郗家是世交，寧芙與郗家嫡長子郗錚是青梅竹馬，自幼一起長大，待寧芙及笄後，便由兩家父母做主，給他們定下婚事，兩家關系素來親厚，兩人更是郎才女貌，此樁婚事在當時是為一段佳話，成婚當天賓客如雲，婚後是有名的恩愛夫妻。”
皇後眸色一暗，捏著佛珠，眼中閃過一絲濃厚的妒恨。
“寧芙之妹寧蓉，長在冀州，很少回京，有一次寧蓉突染重病，寧芙擔心胞妹，不遠千裏去了冀州，她守在床邊親自照料寧蓉，寧蓉想吃城南的灌香糖，她就頂著大雨去買，途中她偶遇了一位公子，那位公子借給她一把繪著水墨麒麟的油紙傘。”
惠帝聽到這裏，猛地轉過頭看向皇後。
皇後臉色越來越差，下意識握緊手裏的佛珠。
鳳禾唇邊勾起雲淡風輕的弧度，擡頭看向惠帝，“接下來的故事，陛下應該很清楚吧？”
眾人神色驚疑不定，有幾名老臣瞇著眼睛回憶著什麽。
惠帝臉上露出幾分疑惑，似乎想到了什麽，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到，他沒有回答鳳禾的話，只是聚精會神的聽著。
鳳禾踱了下步子，饒有興味道：“讓我猜一猜，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是這樣的……”
“寧蓉病好後，寧芙就回了京城，離京前寧芙將那把麒麟傘交給了寧蓉，讓寧蓉幫她還給那位好心借傘的公子。”
“寧芙對冀州情況不夠了解，不知道那名公子的身份，寧蓉卻早就猜到了，惠王的封地就在冀州，王府所用家徽正是麒麟。”
群臣震驚的望向惠帝和皇後，心中萬分詫異，這故事的主人公不就是皇上和皇後嗎？惠王就是登基前的陛下啊！
惠帝和皇後面色難看至極，一臉暴躁。
鳳禾眸色冰冷，諷刺地一笑。
這些事都是她在來的路上一點點拼湊起來的，逐漸串聯出整個事情的真相。
她微微吸了一口氣，接著往下說：“寧蓉病好後，很快就拿著那把麒麟傘去還給惠王。”
“惠王對寧芙一見鐘情，所以才會借出那把傘，等寧蓉還傘之時，因為寧芙和寧蓉乃是雙生子，如花開並蒂，長得極為相像，所以惠王誤把寧蓉當做了雨夜偶遇的女子，對她生出情愫，寧蓉沒有說出真相，而是順水推舟，假冒其姐，裝作自己就是那個雨夜與惠王偶遇女子，從那以後，那柄麒麟傘就成了他們的定情信物。”
皇後瞪著鳳禾，聲音顫抖著厲聲怒斥：“胡言亂語！你分明是早就知道本宮與陛下的定情之物是一柄麒麟傘，所以編造了這個故事！你休想挑撥本宮與皇上的感情！”
鳳禾臉上一片寒霜，眸中不起波瀾的看向她，“事情究竟是真是假，只要一查便知，當年那個雨夜，你病得起不了身，當時府裏伺候的人都知道，想必也會有人記得那柄麒麟傘究竟是誰拿回去的。”
皇後面色越來越白，她垂著眼簾，遮掩眼中慌張的神色。
惠帝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，因此也不曾探究過，如今察覺出蹊蹺，心裏的怒火騰騰往上冒，怒拍桌子，“她說的是真的麽！朕初遇的女子究竟是誰！”
皇後捂著胸口，眼中淚光閃閃，看起來柔弱如飄絮，半晌囁嚅出聲：“跟你過了半輩子的人是我！當初那匆匆一面究竟是誰有什麽打緊！”
惠帝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著，一巴掌扇在皇後的臉上，勃然大怒，“你敢騙朕！你竟然敢騙朕這麽多年！”
他不敢相信，向來對自己依賴又柔弱的皇後，竟然將這件事瞞了他半輩子，簡直是將他玩弄於鼓掌！
皇後難以置信的捂住臉頰，側臉很快腫了起來。
“你還讓朕親手……”惠帝想到什麽，面色逐漸變得陰沈，聲音猛然一滯。
皇後身體一顫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。
鳳禾目光冷若冰霜，把惠帝沒有說出口的話說完，“你還親手把自己一見鐘情的女子送去和親……對麽？陛下！”
眾人詫異望來，滿面震驚，全都覺得像聽天書一樣。
惠帝對上眾人的目光，恍然驚醒，他努力壓下胸口翻湧的情緒，嘴裏滿是血腥氣。
淩見徹逐漸明白什麽，眉心皺得極深，擔憂的看著鳳禾。
鳳禾幽幽嘆了口氣，“讓我想想這個故事又該從哪裏講起呢……”
她望向坐在一側的湘貴妃，淺淺彎了下唇，“就從湘貴妃說起吧。”
湘貴妃嚇得花容失色，連連擺手，“跟我無關，我根本就不認識寧芙！”
惠帝和皇後擰眉看向湘貴妃，亦不知道跟她有什麽關系。
鳳禾道：“不認識也無妨，聽我慢慢講，你自然就知道跟你有什麽關系了。”
瑞王擔憂的看了一眼湘貴妃，他對湘貴妃雖然沒有母子之情，但他們現在是一榮俱榮、一損俱損，如果湘貴妃激怒惠帝，他也要受牽連。
鳳禾道：“惠王和寧蓉私下相交後，往來甚密，此事很快就傳到了湘貴妃耳中，當時王府裏的王妃並不受寵，最受寵的就是妾室湘貴妃，惠王本來答應年底就把湘貴妃扶為側室，可自從惠王和寧蓉私下往來後，湘貴妃就漸漸失寵了，湘貴妃心底暗暗焦急，別無他法，只能找來她的兄長孫繼剛商議。”
“孫繼剛暗中查探一番，得知了寧蓉的存在，湘貴妃眼看著惠王和寧蓉感情越來越深，她覆寵無望，等惠王把寧蓉娶進門，她差點到手的側室之位可能也要不翼而飛，當然焦急萬分。”
“湘貴妃一籌莫展之跡，孫繼剛得知一個消息，阿滕王即將出使大彧，他有意選一位女子和親，而他正巧會路過冀州，會在冀州逗留幾日。”
“寧蓉容貌卓絕，乃是罕見，湘貴妃心中對寧蓉又妒又恨，只想在她進府前把她除掉，不然以後後患無窮，因此她心生一計——那就是把寧蓉送去郯陰和親。”
眾人倒吸一口冷氣。
湘貴妃嚇得瑟瑟發抖，恨不能縮成一團。
皇後表情陰沈，眼睛仿佛燃起火光一般瞪向湘貴妃。
她這些年一直以為當年阿滕王是無意中撞見了她，一切都是巧合，是她時運不濟，沒想到原來都是湘貴妃有意算計！湘貴妃這些年裝的與世無爭，仿佛不染塵俗一樣孤高清絕，原來背後早就對她使了陰損手段！
惠帝神色莫測，臉色越來越沈。
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這些年最寵愛的皇後和貴妃，只覺得陌生，他一直以為自己英明神武，掌控著一切，沒想到卻被她們戲耍了半輩子！
鳳禾全然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，緩聲繼續道：“寧芙是京中第一美人，寧蓉自然也不遑多讓，湘貴妃和孫繼剛的計策很快成型，在寧蓉與閨中密友卞錦竹出游之時，引得阿滕王從旁路過。”
“阿滕王果然如他們所料一般，只遠遠看上一眼，就一眼相中了寧蓉。”
湘貴妃咬緊牙關，想也不想就辯駁道：“你胡說！阿滕王當初一眼相中的分明是卞錦竹！如果他相中了寧蓉，最後怎麽會求娶卞錦竹！”
她想起此事就忍不住心懷怨懟，這件事讓她恨了一輩子！
她當初明明設計的天衣無縫，沒想到卻百密一疏，阿滕王竟然放著貌美的寧蓉不喜歡，而是看中了同行的卞錦竹！
眾人瞠目結舌，湘貴妃這番話無異於是承認了當年之事，那場和親竟然有這麽多內情！
鳳禾看著激動的湘貴妃，緩緩啟唇：“不！你當初的計謀的確成功了，讓阿滕王一見傾心的女子就是寧蓉。”
湘貴妃雙目瞪的渾圓，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，“不可能……怎麽可能？”
她為此懊悔了半輩子，這些年她娘家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，愈發得勢，她在宮裏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，她還生下了此前足以跟太子抗衡的隸王，如果沒有寧蓉，她可能早就是皇後了！
當初如果成功了，寧蓉就不會入宮做皇後，她被寧蓉壓了半輩子，也恨了半輩子，每次想起此事都夜不能寐，輾轉思索當年究竟是哪裏出了錯，當真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。
“母妃！”瑞王壓低聲音喊了一聲，試圖換回她的神志。
再追問下去，事後父皇和皇後一定會怪罪！
湘貴妃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了這麽多年，哪裏聽得進去勸，她面容微微扭曲，神色激動地看著鳳禾，“究竟是怎麽回事？如果當初阿滕王看上的是寧蓉，最後去和親的怎麽會是卞家女兒！”
其他人也有同樣的疑問，困惑地看向鳳禾。
帝後不自覺緊張的繃著身體。
“因為有人誤導了阿滕王……讓阿滕王以為自己一見鐘情的女子名叫卞錦竹。”
“……怎麽可能？”湘貴妃扭著帕子笑了一下，“阿滕王就算一時被騙，也不可能被騙一輩子，他都把人娶回去了，難道還沒發現是假的嗎？”
“因為前去和親的‘卞錦竹’，跟他當初一見鐘情的那個人，長得一模一樣……”鳳禾聲音幹澀，忽然說不下去。
天空昏暗，空氣陷入凝滯，仿若風雨欲來。
鳳禾眼中淚光閃動，痛苦的閉了閉眼。
環環相扣的命運，一點點交匯在一起，而這些主導者卻當做什麽沒有發生過一樣，由寧芙一人承擔了命運的苦果。
郗行止站在她身側，一直默默聽著，平靜的神色下壓抑著強烈的痛苦。
在死寂一般的安靜中，他驟然厲聲開口：“因為當初被送去和親的根本就不是卞錦竹，而是我的母親、郗家的少夫人、寧蓉一母同胞的姐姐……寧芙！”
皇後手裏的佛珠手串崩開，佛珠滾落一地，滴答滴答的滾落在白玉磚上，聲音突兀而刺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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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王心裏腹誹了夏文衍幾句, 六神無主地望向惠帝。
惠帝亦是慌亂，拳頭收緊，眼中閃過陰翳之色。
他們密謀絞殺鳳禾和淩見徹是真, 一旦對峙, 只會暴露更多細節。
眾臣見他們慌張至此，哪裏還不清楚真相如何, 不由搖頭嘆息，作為皇上, 卻沒有容人之量, 設計謀害剛立了赫赫戰功的忠臣良將, 絕非明君之舉啊！
皇後臉上神色始終波瀾不驚, 她望著鳳禾, 聲音平緩地開口：“你是郯陰的王女, 本宮與陛下為何要殺你？此事根本就說不通啊。”
眾人仔細想了想, 深以為然, 皇上和皇後為什麽無緣無故要殺郯陰王女？此事若是傳去郯陰, 恐怕又是一場禍事，其中說不定有誤會。
皇後輕聲細語, 顯得不驕不躁，卻幾次不動聲色的力挽狂瀾，她向來懂得示弱，攻擊對手於無形。
鳳禾譏諷的彎了下唇角，輕擡下巴, 直視著皇後的眼睛, 冷聲道：“我若不是郯陰王女, 你不就有理由要殺我了？”
皇後眉心一擰，心臟漏跳了半拍, “什麽意思？你不是郯陰王女還能是誰？”
一直沈默不語的郗行止，忽然壓抑不住情緒，他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姨母，厲聲道：“阿禾乃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！你的親外甥女！”
眾人聞言大驚，惠帝和皇後紛紛變了面色，淩見徹亦驚訝的擡起頭來。
寧芷姚跪在地上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。
鳳禾是她表妹？怎麽可能？
大家朝鳳禾和郗行止看過去，本來都覺得不可思議，卻忽然發現他們這樣站在一起，眉宇間竟然十分相像，就連現在的神色都如出一轍。
眾人忽然遲疑起來，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，難道他們真的是兄妹？
皇後臉上不見了剛才的從容淡定，她下意識後退一步，盯著他們兄妹二人，脫力的坐回椅子上，眼中滿是不敢置信。
鳳禾看著她震驚的神色，忽然大笑，目中隱隱含淚，“你不知道……你竟然不知道！原來你們要殺我，就只是怕我會發現你們的秘密！”
皇後握緊手中佛珠，面如寒霜。
鳳禾眼中射出濃烈恨意，激動的身體微微發抖。
原來他們不知道母親被逼和親時，已經懷有身孕！
瑞王滿頭霧水的看了看郗行止和鳳禾，輕‘嘖’了一聲：“王女和郗大人這話，本王卻是有些聽不懂了，王女明明是老阿滕王的獨女，如何能成了郗家的女兒？”
群臣也有這個疑問，紛紛點頭，這怎麽想都解釋不通啊！
郗行止眼底泛起猩紅，平時如白玉雕成一般的翩翩公子，現在滿身戾氣，恨意彌漫。
“因為……阿禾不是郯陰王的女兒，而是我的妹妹！”
眾人竊竊私語起來，都搞不明白眼前是個什麽情況。
鳳禾遏制住心底翻湧的情緒，在原地走了兩步，聲音清潤的開口：“這樁陳年舊事還得從皇上登基前講起，準確的說是從皇上還是王爺時期講起。”
惠帝忽然厲聲怒斥，神色癲狂，“閉嘴！朕讓你們閉嘴！來人！將這些亂臣賊子全都帶下去！殺了他們！”
護衛持刀湧了過來，提刀一步步靠近。
淩見徹面色不變的看了他們一眼，不疾不徐的擡了擡手臂。
遠處高閣上忽然冒出數道黑影暗衛，密密匝匝，那些暗衛手持弓弩，箭尖全都對準帝後，同時江中飄來數艘大船，船上的人都穿著甲胄，同樣手持弓弩，一群人呈環抱之勢，將整個行宮團團圍住，密不透風，轉瞬間肅殺之氣以彌漫整個行宮。
群臣駭然，淩家眾人亦是駭人。
這裏竟然埋伏了暗衛！
帝後面色蒼白，直到此刻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困在了此處，他們今日想要離開，恐怕得先經過一場惡戰。
惠帝忽然後悔起來，早知道會被圍困，他一定不會在這裏建行宮，這裏地勢險要，背靠高山，兩側是湖，三面地勢圍困，一旦被堵在這裏，將難以逃出去。
鳳禾望著訓練有素的水師，恍然明白過來，淩見徹暗中培養的是水師！水師最擅長水上作戰，惠帝建了這樣一座依山傍水的行宮，簡直是自尋死路。
她擡頭望向趙環兒，心中多了一絲了然。
早就有傳聞，修建行宮就是惠帝寵妃的意思，想必就是趙環兒提議的。
趙環兒在淩見徹的秘密聯絡點待過，見過不少淩見徹的手下，她恐怕早就知道淩見徹私下訓練了這樣一支龐大的水師隊伍，所以她才故意進宮獲寵，趁機讓惠帝派人修葺了這座行宮。
這裏分明是她給惠帝找好的埋骨之地，一切都是為了今天，她接近惠帝就是為了報仇！
鳳禾心中既敬佩又覺得可惜，趙環兒本該有一個詩情畫意的人生，現在卻不得不一生背負怨恨。
惠帝眼神晃動，盯著淩見徹的目光裏滿是驚懼，口中喃喃：“你果然是要造反……狼子野心……狼子野心！”
淩見徹擡起眼眸，一雙眼睛深不見底，“少凜此生，只做大彧之臣，大彧之臣卻非你李惠之臣。”
他從懷中掏出一面旗幟，一步步走上臺階，在惠帝驚懼的目光中，將旗幟插到他面前的黃梨木桌案上。
旗幟橫插入木，黃梨木裂開，吱嘎吱嘎的響，在桌上留下深深的溝壑。
群臣探頭望去，旗幟之上寫著一個‘堃’字。
江邊風大，旗幟隨風獵獵作響，惠帝被震的耳畔轟鳴，仿佛看到他的皇兄和皇侄帶著千軍萬馬，奔襲而來，質問他為何要搶他們的江山。
眾人恍然明白過來，淩見徹竟是在幫死去的前太子起兵！時隔數年，他是要給前太子討回一個公道啊！
大家全都息了聲，一時間胸腔震動，萬般滋味湧上心頭，幾名先帝老臣忍不住偷偷拭淚。
惠帝盯著那個‘堃’字，瞳孔震動，懼怕的往後退了兩步，跌坐在冷冰冰的龍椅上。
江岸之畔，一片肅殺。
鳳禾看著面無血色的帝後，輕輕一笑，“看來陛下和娘娘不得不把我這個故事聽完。”
皇後臉色難看之極，卻不敢反駁半字，心底飛快的思索著對策。
現在他們能做的只有盡量拖延時間，想辦法將行宮裏有叛軍的消息傳遞出去，只有如此，救兵才能前來救駕。
她看了一眼惠帝。
惠帝逼迫自己冷靜下來，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，微微側過身，吩咐身邊心腹趕緊想辦法去搬救兵。
淩見徹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，卻沒有阻止他們，只饒有興趣地勾了下唇。
皇後努力鎮定下來，淡淡道：“王女，你是郯陰人，郯陰才剛剛戰敗，你這個時候費盡心機的挑撥離間，究竟是何居心？不過不要緊，無論你說什麽，我們都不會信的，阿止心思單純，被你誆騙了而已，事後本宮自會向他解釋清楚。”
郗行止怒從心起，“你還想瞞我！”
鳳禾拉住他，神情淡淡，絲毫不為所動地看著皇後，“既然不信，大家就只當聽我講個故事，最後信與不信就交給大家來判斷，皇後娘娘又何必懼怕？”
皇後目中幽暗的光重重一閃，眼底彌漫起一絲惱怒。
瑞王換了一個姿勢，“好！本王倒是要聽聽你能編出什麽故事來。”
“這個故事要從冀州講起，準確來說是要從一把傘講起。”
皇後聽到此處，難以置信地看著鳳禾，目中帶著驚詫，似乎不敢相信她連這都知道。
“……傘？”惠帝擡起頭，疑惑地看了皇後一眼。
皇後飛快轉著手裏的佛珠，避開了他的視線，瞳孔晃動，眼神裏滿是慌亂。
鳳禾將他們的情緒盡收眼底，聲音緩緩地繼續往下講。
“寧家有二女，一胎雙生，長女名芙，次女名蓉，雙姝並蒂，人如其名，皆有燦若燦若芙蕖之貌。”
“當年寧侯突然接到調令，被調任去冀州述職，寧芙自小身子弱，便跟隨祖父祖母留在京城，次女寧蓉隨父母一同赴任，在冀州長大。”
眾臣們聽出鳳禾講的是皇後與其姐的故事，不由好奇的聽了起來。
周遭一片寂靜，唯有鳳禾清潤的嗓音緩緩流淌其中，不輕不重的聲調，讓人不自覺聽得十分認真。
“寧芙在京中長大，經由祖父祖母教導，是京中有名的才女，尚未及笄，求親之人就踏破了寧家的門檻。”
“寧家與郗家是世交，寧芙與郗家嫡長子郗錚是青梅竹馬，自幼一起長大，待寧芙及笄後，便由兩家父母做主，給他們定下婚事，兩家關系素來親厚，兩人更是郎才女貌，此樁婚事在當時是為一段佳話，成婚當天賓客如雲，婚後是有名的恩愛夫妻。”
皇後眸色一暗，捏著佛珠，眼中閃過一絲濃厚的妒恨。
“寧芙之妹寧蓉，長在冀州，很少回京，有一次寧蓉突染重病，寧芙擔心胞妹，不遠千裏去了冀州，她守在床邊親自照料寧蓉，寧蓉想吃城南的灌香糖，她就頂著大雨去買，途中她偶遇了一位公子，那位公子借給她一把繪著水墨麒麟的油紙傘。”
惠帝聽到這裏，猛地轉過頭看向皇後。
皇後臉色越來越差，下意識握緊手裏的佛珠。
鳳禾唇邊勾起雲淡風輕的弧度，擡頭看向惠帝，“接下來的故事，陛下應該很清楚吧？”
眾人神色驚疑不定，有幾名老臣瞇著眼睛回憶著什麽。
惠帝臉上露出幾分疑惑，似乎想到了什麽，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到，他沒有回答鳳禾的話，只是聚精會神的聽著。
鳳禾踱了下步子，饒有興味道：“讓我猜一猜，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是這樣的……”
“寧蓉病好後，寧芙就回了京城，離京前寧芙將那把麒麟傘交給了寧蓉，讓寧蓉幫她還給那位好心借傘的公子。”
“寧芙對冀州情況不夠了解，不知道那名公子的身份，寧蓉卻早就猜到了，惠王的封地就在冀州，王府所用家徽正是麒麟。”
群臣震驚的望向惠帝和皇後，心中萬分詫異，這故事的主人公不就是皇上和皇後嗎？惠王就是登基前的陛下啊！
惠帝和皇後面色難看至極，一臉暴躁。
鳳禾眸色冰冷，諷刺地一笑。
這些事都是她在來的路上一點點拼湊起來的，逐漸串聯出整個事情的真相。
她微微吸了一口氣，接著往下說：“寧蓉病好後，很快就拿著那把麒麟傘去還給惠王。”
“惠王對寧芙一見鐘情，所以才會借出那把傘，等寧蓉還傘之時，因為寧芙和寧蓉乃是雙生子，如花開並蒂，長得極為相像，所以惠王誤把寧蓉當做了雨夜偶遇的女子，對她生出情愫，寧蓉沒有說出真相，而是順水推舟，假冒其姐，裝作自己就是那個雨夜與惠王偶遇女子，從那以後，那柄麒麟傘就成了他們的定情信物。”
皇後瞪著鳳禾，聲音顫抖著厲聲怒斥：“胡言亂語！你分明是早就知道本宮與陛下的定情之物是一柄麒麟傘，所以編造了這個故事！你休想挑撥本宮與皇上的感情！”
鳳禾臉上一片寒霜，眸中不起波瀾的看向她，“事情究竟是真是假，只要一查便知，當年那個雨夜，你病得起不了身，當時府裏伺候的人都知道，想必也會有人記得那柄麒麟傘究竟是誰拿回去的。”
皇後面色越來越白，她垂著眼簾，遮掩眼中慌張的神色。
惠帝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，因此也不曾探究過，如今察覺出蹊蹺，心裏的怒火騰騰往上冒，怒拍桌子，“她說的是真的麽！朕初遇的女子究竟是誰！”
皇後捂著胸口，眼中淚光閃閃，看起來柔弱如飄絮，半晌囁嚅出聲：“跟你過了半輩子的人是我！當初那匆匆一面究竟是誰有什麽打緊！”
惠帝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著，一巴掌扇在皇後的臉上，勃然大怒，“你敢騙朕！你竟然敢騙朕這麽多年！”
他不敢相信，向來對自己依賴又柔弱的皇後，竟然將這件事瞞了他半輩子，簡直是將他玩弄於鼓掌！
皇後難以置信的捂住臉頰，側臉很快腫了起來。
“你還讓朕親手……”惠帝想到什麽，面色逐漸變得陰沈，聲音猛然一滯。
皇後身體一顫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。
鳳禾目光冷若冰霜，把惠帝沒有說出口的話說完，“你還親手把自己一見鐘情的女子送去和親……對麽？陛下！”
眾人詫異望來，滿面震驚，全都覺得像聽天書一樣。
惠帝對上眾人的目光，恍然驚醒，他努力壓下胸口翻湧的情緒，嘴裏滿是血腥氣。
淩見徹逐漸明白什麽，眉心皺得極深，擔憂的看著鳳禾。
鳳禾幽幽嘆了口氣，“讓我想想這個故事又該從哪裏講起呢……”
她望向坐在一側的湘貴妃，淺淺彎了下唇，“就從湘貴妃說起吧。”
湘貴妃嚇得花容失色，連連擺手，“跟我無關，我根本就不認識寧芙！”
惠帝和皇後擰眉看向湘貴妃，亦不知道跟她有什麽關系。
鳳禾道：“不認識也無妨，聽我慢慢講，你自然就知道跟你有什麽關系了。”
瑞王擔憂的看了一眼湘貴妃，他對湘貴妃雖然沒有母子之情，但他們現在是一榮俱榮、一損俱損，如果湘貴妃激怒惠帝，他也要受牽連。
鳳禾道：“惠王和寧蓉私下相交後，往來甚密，此事很快就傳到了湘貴妃耳中，當時王府裏的王妃並不受寵，最受寵的就是妾室湘貴妃，惠王本來答應年底就把湘貴妃扶為側室，可自從惠王和寧蓉私下往來後，湘貴妃就漸漸失寵了，湘貴妃心底暗暗焦急，別無他法，只能找來她的兄長孫繼剛商議。”
“孫繼剛暗中查探一番，得知了寧蓉的存在，湘貴妃眼看著惠王和寧蓉感情越來越深，她覆寵無望，等惠王把寧蓉娶進門，她差點到手的側室之位可能也要不翼而飛，當然焦急萬分。”
“湘貴妃一籌莫展之跡，孫繼剛得知一個消息，阿滕王即將出使大彧，他有意選一位女子和親，而他正巧會路過冀州，會在冀州逗留幾日。”
“寧蓉容貌卓絕，乃是罕見，湘貴妃心中對寧蓉又妒又恨，只想在她進府前把她除掉，不然以後後患無窮，因此她心生一計——那就是把寧蓉送去郯陰和親。”
眾人倒吸一口冷氣。
湘貴妃嚇得瑟瑟發抖，恨不能縮成一團。
皇後表情陰沈，眼睛仿佛燃起火光一般瞪向湘貴妃。
她這些年一直以為當年阿滕王是無意中撞見了她，一切都是巧合，是她時運不濟，沒想到原來都是湘貴妃有意算計！湘貴妃這些年裝的與世無爭，仿佛不染塵俗一樣孤高清絕，原來背後早就對她使了陰損手段！
惠帝神色莫測，臉色越來越沈。
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這些年最寵愛的皇後和貴妃，只覺得陌生，他一直以為自己英明神武，掌控著一切，沒想到卻被她們戲耍了半輩子！
鳳禾全然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，緩聲繼續道：“寧芙是京中第一美人，寧蓉自然也不遑多讓，湘貴妃和孫繼剛的計策很快成型，在寧蓉與閨中密友卞錦竹出游之時，引得阿滕王從旁路過。”
“阿滕王果然如他們所料一般，只遠遠看上一眼，就一眼相中了寧蓉。”
湘貴妃咬緊牙關，想也不想就辯駁道：“你胡說！阿滕王當初一眼相中的分明是卞錦竹！如果他相中了寧蓉，最後怎麽會求娶卞錦竹！”
她想起此事就忍不住心懷怨懟，這件事讓她恨了一輩子！
她當初明明設計的天衣無縫，沒想到卻百密一疏，阿滕王竟然放著貌美的寧蓉不喜歡，而是看中了同行的卞錦竹！
眾人瞠目結舌，湘貴妃這番話無異於是承認了當年之事，那場和親竟然有這麽多內情！
鳳禾看著激動的湘貴妃，緩緩啟唇：“不！你當初的計謀的確成功了，讓阿滕王一見傾心的女子就是寧蓉。”
湘貴妃雙目瞪的渾圓，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，“不可能……怎麽可能？”
她為此懊悔了半輩子，這些年她娘家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，愈發得勢，她在宮裏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，她還生下了此前足以跟太子抗衡的隸王，如果沒有寧蓉，她可能早就是皇後了！
當初如果成功了，寧蓉就不會入宮做皇後，她被寧蓉壓了半輩子，也恨了半輩子，每次想起此事都夜不能寐，輾轉思索當年究竟是哪裏出了錯，當真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。
“母妃！”瑞王壓低聲音喊了一聲，試圖換回她的神志。
再追問下去，事後父皇和皇後一定會怪罪！
湘貴妃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了這麽多年，哪裏聽得進去勸，她面容微微扭曲，神色激動地看著鳳禾，“究竟是怎麽回事？如果當初阿滕王看上的是寧蓉，最後去和親的怎麽會是卞家女兒！”
其他人也有同樣的疑問，困惑地看向鳳禾。
帝後不自覺緊張的繃著身體。
“因為有人誤導了阿滕王……讓阿滕王以為自己一見鐘情的女子名叫卞錦竹。”
“……怎麽可能？”湘貴妃扭著帕子笑了一下，“阿滕王就算一時被騙，也不可能被騙一輩子，他都把人娶回去了，難道還沒發現是假的嗎？”
“因為前去和親的‘卞錦竹’，跟他當初一見鐘情的那個人，長得一模一樣……”鳳禾聲音幹澀，忽然說不下去。
天空昏暗，空氣陷入凝滯，仿若風雨欲來。
鳳禾眼中淚光閃動，痛苦的閉了閉眼。
環環相扣的命運，一點點交匯在一起，而這些主導者卻當做什麽沒有發生過一樣，由寧芙一人承擔了命運的苦果。
郗行止站在她身側，一直默默聽著，平靜的神色下壓抑著強烈的痛苦。
在死寂一般的安靜中，他驟然厲聲開口：“因為當初被送去和親的根本就不是卞錦竹，而是我的母親、郗家的少夫人、寧蓉一母同胞的姐姐……寧芙！”
皇後手裏的佛珠手串崩開，佛珠滾落一地，滴答滴答的滾落在白玉磚上，聲音突兀而刺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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